夏日特展》京都松樂窯─侘び寂び(Wabi-Sabi) Revolution
「一沙一世界,一花一天堂」,在這個流動得太快的現代社會,我們已經很少靜下來好好欣賞身邊的事物,有許多美好正在我們的身邊發生,而我們卻渾然不覺,炎熱的天氣更加速了煩躁,彷彿一切都失速旋轉,脫離掌握。這時候心中不禁湧起過往曾經看過的影像,在聽得見蟬鳴陣陣的簷下,掛著小巧的風鈴偶爾發出清脆的叮鈴聲,一杯溫熱的茶盛裝在素色茶碗中靜靜飄著白煙,正因為燙口所以慢慢的喝,那只握在手中的茶碗沉沉的重量剛好,讓我們的心彷彿有個錨可以定下來。這樣的靜與慢令人羨慕,在進入夏季的高潮前,綠建築家邀請擅長日式新和風的「玳爾設計」朱志峰總監,和我們一同欣賞難得的樂燒茶碗展,透過一只溫潤的茶碗,發掘職人的精彩手藝,更從生活中慢下來,享受難得的夏日時光。
京都百年工藝─松樂窯樂燒
樂燒與茶道的發展密不可分,第一個樂燒茶碗的誕生,便是由於茶聖千利休提出的「侘茶」美學,相對於當時執政者豐臣秀吉喜愛華美舶來品─唐物的風氣,千利休與瓦工長次郎所創作的樂燒茶碗,外觀質樸素雅,玄黑色的不規則造型茶碗,與抹茶濃綠色澤相當諧調,展現出一種寧靜的氛圍,深受茶人喜愛。
而松樂窯的初代窯主─佐佐木吉之介,對「樂燒」這種短時間加熱再快速冷卻的燒陶方式非常有興趣,因此於1905年在京都開窯,開啟了樂燒職人生涯的第一步。傳承百年的松樂窯至第四代窯主─佐佐木大和,已累積豐富的燒陶經驗及研究成果,在樂燒的創作上有更進一步的發展,所以成立了創新樂燒品牌「THE KICHINOSUKE 1905」,以創辦人吉之介名字讀音及開窯年份作為新品牌名,有一種兼具傳承與創新的自我期許。
在日本舉辦過多次樂燒展覽的松樂窯,海外首展第一站就來到台灣,地點選在提倡日式生活美學,及多次展出日式工藝品的餘白藝廊,素淨的空間應和了「餘白」之名,以最小量度的光線及座檯,使眾人目光聚焦於展示品,並充分的留白,讓人不只體驗到展品本身的美好,更能享受靜謐的氛圍。開幕當天「餘白」邀請了第四代窯主─佐佐木大和來台,為我們解說樂燒工藝及創作理念,佐佐木先生言談風趣而懇切,希望透過這次的展出,讓更多人能夠領會樂燒之美。
「茶碗燒出來後並不是100%完成,有5~10%要靠使用者的心去圓滿它。」佐佐木先生認為作品成形的時候還不是真正的完成,要有人使用它、欣賞它,才能夠透過與人的連結真正使一件好的作品誕生。當天也為我們介紹了樂燒這種特殊的燒陶工法是如何進行,一只黑樂燒茶碗,是用許多的歲月及甘苦所證成的,陶坏得塗上以京都加茂川的真黑石搗成粉末為原料的釉藥,再用火鉗夾住移置窯內加熱、或移出冷卻,經過多次短時間燒製、冷卻的步驟,才得以完成外表看似帶有岩石感,觸感卻柔細的黑樂燒茶碗。
▲樂燒的重要工具─火鉗,也化成了「THE KICHINOSUKE 1905」的社徽。因為夾取的動作在茶碗上留下一圈淺淺的壓痕,這圈「腰身」就是樂燒茶碗的正字標記。
實驗!創新!Revolution!
這次佐佐木先生除了展示經典的樂燒茶碗之外,更選擇來台展出的機會,讓革命性的創新作品首度曝光!在傳統的作法中,一向使用桐木箱作為樂燒茶碗的收納箱,因為桐木具有防潮、防火、不易被蟲蛀等優點,佐佐木先生說:「之前有人做過實驗,把A4白紙分別放進桐木保險箱和金屬保險箱,再用大火去燒,結果桐木箱雖然被燻黑,裡頭的白紙一點都不受影響,反而是金屬保險箱裡的紙變得焦黑。」
這次佐佐木先生把桐木箱與樂燒重新結合,推出了手提箱款,採用質輕的桐木為主體,上面鑲嵌大片樂燒陶板,這兩款以經典黑樂燒與赤樂燒裝飾的手提箱,就是佐佐木先生系列作品的原型。
▲黑樂燒手提箱(左),搭配上了深色漆的桐木箱和少許金箔作裝飾,展現穩重高貴的氛圍;赤樂燒手提箱(右)與原木色做結合,表現出桐木輕盈亮麗的特質。
▲每一個細節都要用最好的材料,扣環選用義大利OCS所產的銅製品,內層皮革則是採用手感細膩的義大利頭層山羊皮。
▲「提著這個包包走在街上是不是很時尚!」佐佐木先生一句話把所有人都逗笑了,從言談中可以充分感受到他對自己作品的自信與愛護。
「我們會開始製作茶碗以外的作品,是因為現在學習茶道的人越來越少,相對的也沒有太多機會可以接觸樂燒。但是我認為樂燒的技術可以運用在更多其他的領域,所以開始摸索創造出新的產品,希望讓更多的人都能感受到樂燒的美。」,因為這樣的理念而有了手提箱的誕生,接著再衍生出為不同用途所設計的箱子,例如用來收納手錶、鋼筆與珠寶的收納箱,並邀請藝術家大町憲治在上頭用蛋白石以彩繪光蒔繪的方式作畫,結合多種傳統手工藝於一身的桐木箱,綻放出新穎而現代的樣貌。
▲收納箱的表面運用素色樂燒板與彩色蒔繪交錯,構成一幅美麗的圖像,圖面切合功能繪上了鋼筆的筆尖,讓人一眼就可以了解他的用途。
▲手錶收納箱表面有指針圖案,使人一目瞭然,佐佐木先生說:「這個箱子就像小型保險箱,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可以提了就走。」
▲將樂燒與銀結合成飾品,《THE KICHINOSUKE 1905》積極創作多種不同的新式樂燒作品,讓更多人能夠接觸樂燒、了解樂燒。
▲佐佐木先生克服了樂燒易破裂、歪斜,不容易燒出大面積成品的問題,用A4大小的兩塊樂燒為底,與銀工藝術做結合,創作出這幅獨一無二的「風神雷神圖」,實品雕工細緻渾然天成。
現場最讓所有人驚歎的作品,其實是四個精美的「茶箱」,佐佐木先生以「Revolution」為這個系列下了注腳,將傳統的茶道道具,收納在小小的桐木箱中,可以輕鬆方便的攜帶外出,用一種野餐似的心情和概念來看待茶道,不一定要在茶室中才能喝茶,只要帶著這個茶箱,可以在任何風景優美的地方,和朋友或家人一起享受茶道的魅力!
名為「櫻與楓」、「雪」、「銀河」、「侘寂」的四只茶箱各有特色,讓現場所有人都好奇而且驚喜,因為每一組茶箱中都包含了茶碗、茶罐、茶巾筒、茶杓、茶筅和一只裝金平糖的小罐,從箱子外表的裝飾到內部茶道具的圖樣,都完整切合了名字主題去表現。茶道具和箱子上的圖案特別邀請大和繪藝術家─林美木子手繪,表現出傳統日本畫中細膩柔美的筆觸,更增添了和風優雅的底蘊。
▲「櫻與楓」,由於日本四季分明,所以茶道十分講求季節感,這款表現出春櫻爛漫及秋楓斑斕的作品,受到許多女性的喜愛。
▲「雪」以松樹梢上的積雪與遠方山頭隱約可見的靄靄,來表現冬天的風情畫。
▲佐佐木先生用金箔點綴在漆黑的茶碗上,來表現「銀河」的遼闊之美,特別的是茶筅筒以銀打造成流動般的銀河,極盡工藝之美。
▲佐佐木先生的兒子也已經開始投入樂燒的學習中,這次展出了初次創作的作品,桃紅色的桐木箱色彩鮮豔大膽,融合西方美術技巧及審美觀的成品,呈現了全新的創作思維,是充滿大膽創意的「Revolution」。
▲以一個窯主的身份,佐佐木社長嚴厲的說兒子的作品還不成熟,但是私底下卻露出笑容,用一個爸爸的身份告訴我們:「我在心裡還是有偷偷稱讚他。」。
在傳統中創新,喧嘩中見寂靜
佐佐木先生告訴我們「說到底,還是希望能把樂燒這種傳統工法傳承下去,所以要不斷的創新來維持能量,但也不是就拋棄舊有的東西,而是讓已經受到肯定的技術更加精進。」從一系列的樂燒新作中,可以充分感受到佐佐木先生所要表達的意念,朱總監也十分讚同「根植在傳統中的創新」這樣的想法,如同朱總監個人所擅長的新和風主義,便是將現代需求和特色融入傳統和風中,創造出與時並進的新風格。朱總監跟我們分享,「例如傳統日式住宅中常見的雪見障子門,因為現在的住宅形式改變,許多人已經不用這樣的拉門,但是這項細膩的傳統手工是非常有味道且值得被保存的,所以我去日本找到做障子門的老師傅,和他們討論並且做出具有設計感又適用於現代住宅的雪見障子,讓這項傳統工藝有新的樣貌和發揮之處。」
▲同時發展傳統平口、通體漆黑的樂燒茶碗(右),與新式做了許多創新改變的樂燒茶碗,是佐佐木先生的目標。
朱總監對手提箱系列的細節也讚不絕口,能夠結合陶藝、木工及繪畫等多種傳統工藝,融合在一個小巧的手提箱上,需要相當深厚的工藝背景和美學深度。參觀時也特別注意到手提箱上的樂燒板前有一小段竹節裝飾,佐佐木先生說這些竹子可是得來不易,這些都是他們到百年以上的古民宅,請屋主讓賢舊火炕中被自然煙燻上百年的竹子所裁切而成的,所以呈現一種自然光亮的色澤。而這一小段竹子也不僅是裝飾,更是將手提箱平放時,保護陶板的邊角不易因碰撞而損壞的重要零件。
▲無獨有偶在朱總監的室內設計作品中,同樣運用了竹材包邊的工法,雖然不是選用上百年的古董竹,但相似的靈感讓朱總監看到手提箱上的這個小細節時格外有感觸。
在採訪的最後朱總監跟我們分享了他最喜歡的作品,是原色桐木以蛋白石鑲邊,樂燒板上點綴散落金箔的手提箱,雖然這個作品沒有太多精巧的繪畫和裝飾,但散發出一股隨性自由的美感,是朱總監最欣賞的部分。
我們詢問了佐佐木先生在這次展出的四組茶箱作品中,個人最喜歡的是那一個?他思考了一下選擇了素雅的「侘寂」,而最喜歡這個作品的原因,在於茶聖千利休所提倡的侘び寂び(Wabi-Sabi)精神深深的影響了他,所以縱使春花再燦爛、冬雪再耀眼,終究太滿太具體,少了一些遺憾和想像。唯有純黑素潔的「侘寂」,彷彿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,但也因此完滿了某種不可與人道的心靈缺憾。
對於侘び寂び(Wabi-Sabi)這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受,朱總監用利休的一個「破調の美」小故事為我們說明,「就好像是一座滿是落葉的庭院清掃乾淨後,然後輕搖樹幹,樹上又輕輕飄落幾片葉子的境界,那個就是侘び寂び(Wabi-Sabi),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,但卻有什麼不同了。」。侘び寂び(Wabi-Sabi)的精神難以用簡單的語言道盡,只能試著從生活中實踐,或許可以試著從欣賞身邊的器物做起,會發現生活中處處都有侘び寂び(Wabi-Sabi)!
Yohaku Gallery餘白藝廊
電話:02-8502-0185
地址:台北市中山區敬業二路69巷28號
展覽時間:2014年7月4日~8月31日/週二~週日11:00~19:00
品味顧問:玳爾設計
電話:02-8992-6262
地址:新北市新莊區中華路一段8號11樓
信箱:dgdesign@ms24.hinet.net
Blog:玳爾設計‧朱志峰之瘋設計
【撰文:徐婉蓉/攝影:蔡鴻民/協力:餘白藝廊】